我曾在之前的《剛剛連線》中提到過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感覺,那就是美國試圖讓歐盟和德國做出一個抉擇:如果你想與美國站在一起,那就必須反對中國。
我還曾解釋說,德國和歐洲的明確議程是繼續對任何多邊合作保持開放。就目前而言,對絕大多數德國人來說,拜登的就職典禮是一件非常令人滿意的事,只有10-15%的人希望特朗普連任。
從宏觀上看,德國的一些期望似乎是合理的:美國重新加入巴黎氣候協定和世界衛生組織、對北約(NATO)的明確承諾以及重啟與伊朗的談判都是我們德國明確支持的舉措?!懊绹鴥炏取彼坪鯐簳r結束了。
但請不要誤會:在政治和經濟層面上,這種影響更為細微。
美國決定從對華接觸政策轉變為對華脫鉤甚至倒退的政策是在奧巴馬執政時期做出的,這幾乎是民主黨和共和黨兩個黨派能夠完全達成一致的唯一議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由于特朗普對德國也完全缺乏外交手段,才使得德國很難加入反華聯盟。
此外,盡管德國和歐洲可能在軍事上依賴美國,但與中國脫鉤并不符合德國的經濟利益,因為德國在出口順差方面僅次于中國,因此實際上更依賴于正常運轉的全球化。歐盟也沒有放棄其戰略,即從經濟聯系開始接觸是緩解緊張局勢的最佳途徑,歐洲一體化本身或中國大陸與臺灣都證明了這一點。
脫鉤是不可能的
當人們談論“新冷戰”時,他們忘記了蘇聯和歐洲之間的貿易關系基本上是零。
與氣候變化類似,根據自然規律,“脫鉤”已經不可能實現,與中國經濟脫鉤在經濟上是自殺行為。德國占中國對歐貿易的三分之一以上,中國已連續四次成為德國最大的單一貿易伙伴。每三輛德國車就有一輛在中國銷售。我們德中兩國每年的雙邊商品和服務貿易額約為1000億歐元。德國出口的主要是機械、汽車和汽車零部件、電子和化工產品。未來出口增長的驅動因素包括交通運輸、發電、環保和醫療保健。
2018年德國最重要交易伙伴排名,中國位列第二(圖/Echo-wall)
但是,并非一切都很好。德國公司確實與美國公司擁有著共同的雄心,他們希望擁有一個與本土企業同等條件的公平競爭環境:這包括不強制要求成立合資公司或技術轉讓、自由進入資本市場以及有能力在更多領域獲得多數股權。中國雖然已經有了更好保護知識產權的法律,但是執行相對不力,強迫公司出于所謂的認證目的披露其技術目前來看是一種讓人擔憂的做法。
換句話說:德國公司希望中國能嚴謹遵守世貿組織規則,這也是每個世貿組織成員的承諾。
顯然,中國在這一領域表現出的改善速度遠不及在其他許多領域。這也難怪,因為相應的推遲最符合中國的利益——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等多邊組織中給予中國相應的權重時,我們德國也是這樣做的。
我們的產業注意到中國的“雙循環”戰略。技術獨立的愿望是合乎邏輯的,尤其是在貿易戰時期。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德國通過銷售機械和技術,從中國的質和量的增長中獲益匪淺。由于德國在華外商直接投資(FDI)大約是中國在德FDI的25倍,主要以許多制造業子公司和合資企業為代表,德國企業在中國國內增值方面處于有利地位。
在華德企,防疫、復工兩不誤(資料圖/中新網)
挑戰還是存在的
我在15年前創立的Débrouillage Ltd.是一家戰略管理咨詢公司,在慕尼黑和上海附近設有辦事處,只聘用當地員工。我們幫助來自西方和亞洲國家的工業客戶應對通常在對方的經濟區遇到的各種各樣的挑戰。
我們注意到,雙方有時候存在著一種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甚至是不信任感:亞洲客戶常常與眾多西方國家的復雜性作斗爭,他們在自己不習慣的法律方面存在擔憂;西方客戶被巨大的中國市場和增長前景所吸引,但對中國商業伙伴懷有不信任。在中國擁有數千名員工的西方客戶要求我們分析中國的情況,卻又不讓中國員工參與其中,這種情況時常出現。
我們已經處理過一些西方公司被欺騙的案例,例如腐敗案件或合資伙伴復制整個網站、產品范圍直至目錄和訂單號,并偷走客戶的案例。當然,這是人際關系出了問題,以及西方伙伴看起來不能再提供最有前途的未來。
反之亦然,與貿易戰無關,我們的許多西方客戶意識到,作為中產階級生活水平的另一面,中國不再是一個低成本國家。在許多行業,中國本土競爭對手也已經迎頭趕上,提供了“足夠好的”產品,迫使西方公司關注從中國出口的產品。由于沒有足夠的技術優勢,也不再有成本優勢,中國對他們的吸引力正在下降,至少當中國公司也開始出口的時候是這樣。